一心歌劇團《斷袖》──「無悔傾君憐。」

  • 這篇有劇透。不過我個人覺得劇透程度不影響正劇本身好看程度。
  • 先說,我是熊熊在公視台語台看到的, 所以沒有從最開始看。
  • 下面在講心得的時候會劇透以及黑到韓國電影《霜花店》、《王的男人》還有金光布袋戲。
  • 對歌仔戲沒有很熟,可能講出來的東西有誤。
  • 因為我真的看完後心情太澎湃不得不馬上打心得,所以可能有用髒話表達心情的狀況發生。
  • 喔,對了,我要恨夏普一輩子。
  • 以上都可接受請往下看,若否請退出。

官方宣傳片

 

打心得時搭配之BGM

【曲傾天下】雙拋橋 by 小曲兒 & 晃兒


正式心得開始

「無悔傾君憐」

「斷君衣袖,牽我之手」

「如願長醉,永不醒」 

──出自《斷袖》 


首先我真的要說,公視真的很沒人性,以前它只有一台的時候我沒感覺,但它現在有三台,三台都同時做我想看的戲,真的超級沒有人性的。最沒人性的是,公視這個王八蛋選的劇還都特別好看,我雖然對傳統戲曲有點興趣,大學的時候修了兩門課,但除了課程需要或偶爾路過,不然我是不會主動去接觸戲台的,我家娘娘也是,他不看歌仔戲的,但寶島大舞台每次放歌仔戲她每次都看,就連我昨天被慣老闆、主管、同事氣哭,完全沒辦法看歌仔戲,娘娘還是專注地看著《兵臨城下》,今天還跟我說《兵臨城下》真的超級好看,我只好欲哭無淚地回他,我當然知道很好看,光是瞄到那個精緻到逆天的戲服跟髮型我就知道絕對好看的。

所以我們來談談今天的戲劇《斷袖》吧。

它到底多好看呢?我主觀說的不算,連我娘娘都能理解我澎湃的心情恩准我熬夜打心得,就是這麼好看。

大家應該都知道「斷袖之癖」這個成語出自漢哀帝劉欣因為過於寵愛董賢,捨不得吵醒他,便把董賢壓在身下的自己袖袍割斷。我也是從這個橋段開始看的。這齣戲說的就是劉欣和董賢,我原本擔心娘娘陛下看不下去同性愛主題的戲劇──我必須先讚嘆一心歌劇團,居然有那個GUTS把這個主題搬上傳統戲曲──,所以還一邊有意無意跟他們講分桃之愛的故事、龍陽君、結契等等BL圈的常識。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娘娘並不特別反感,雖然娘娘並不相信愛情,但也被劉欣董賢這兩個可愛而笨拙的小傢伙們逗笑了,陛下很睏又運動受傷,先不理他怎麼想(欸)。

這齣戲真的非常好看, 不是我在吹,服裝、妝容、髮型這種全都大推的就先不提了,雖然我幾乎不認識歌仔戲演員,但是之前看另一齣歌仔戲《信》時,就對一個叫陳嫵兒的小演員演技打動了,《信》後來的花絮有提到,陳嫵兒為了演出哭戲,上戲前要求他媽媽對他說:「我不愛你了。」結果他上台後一秒落淚,就讓我對這個演員印象很深刻,他也有出演《斷袖》裡的小董賢。

其實我從聽說了斷袖之癖的典故後就一直很想知道董賢到底多美,在戲裡匈奴大使來朝也是將董賢誤認成「美女」,花絮裡亦提到,董賢的演員一開始接到角色時也很困惑說,那他到底該怎麼演董賢?演得很娘娘腔嗎?演出劉欣的演員也是看了很多同志作品,反而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看著劇情,可以發現其實我一直被《漢書‧佞臣傳》侷限住了,就跟比較古早以前的耽美一樣,強調著零號的美貌,佞臣這個稱呼、紅顏禍水、傾國傾城等說法,都讓我侷限在董賢一定很美才會迷得漢哀帝一個帝王拋妻棄子(國民),實際看了這齣戲就會知道,董賢長得怎麼樣根本無所謂,重要的只是劉欣愛他。 

我剛看的時候就注意到董賢不是以佞臣的角度下去描寫的,所以也一邊跟娘娘閒聊說,以前啊一定都說董賢他就想紅(想攀高枝、攀高位),根本為了自己以私害國一個人,可是因為現在的聲音多元了,所以董賢也可以不是佞幸,像這個版本的董賢,胸懷大志、心繫社稷、愛民如子,即便他是大司馬,也不因此高傲自大,他還是當初那個和荻無疆荻大哥說好一人在文、一人在武,為國奮鬥的小董賢,當然這是比較細膩的部分,大方向來說重點還是在和劉欣之間的互動。

就我看到的部分開始說,劉欣可能因為畢竟是皇帝、要什麼沒有?又因為受封建思想限制,所以他沒有想過為什麼他有妻子就不能追求董賢,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可以封董賢的妹妹做昭儀,甚至他不曉得為什麼自己不能禪讓帝位給董賢,只是很蠢很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對董賢好──不得不說這點跟海境前鰲千歲北冥皇淵如出一轍──然後追求他,是的,這齣戲很跳脫傳統的地方就是,是劉欣先喜歡上董賢的(看幕後花絮才知道,劉欣這個王八蛋原來強暴過董賢,就算那部分的舞台設計非常唯美,劉欣也是經過一陣與心魔之間的掙扎的,但是強暴犯就該死是我的準則;另外我覺得,劉欣同學,董賢不是佞臣,你身邊慫恿你去強佔董賢的那些才叫佞臣),劉欣追求董賢,而董賢一直沒給過正面回應,娘娘說董賢這是傲嬌,看來娘娘也是略懂略懂。不過我覺得比較多是因為董賢不想以私害公,誤了大漢江山吧。

看那段送笛子的戲真的要笑死我們,兩個人中間隔得又不是很遠,還非要靠宦官在中間傳話來傳話去,到最後急了,劉欣才對他正直的大司馬吼道:這不是賞賜!(不是隨意給予豐厚獎賞,所以董賢可以不用管他人閒言碎語直接收下)是給你的生辰壽禮!

我就看著那個宦官笑得跟我一樣姨母,應該也是略懂略懂。

然後董賢妹妹封昭儀那時候,董賢整個醋海翻騰那邊也超級可愛,劉欣一個大男人主義的,還說(或者是背景歌,我有點忘了):女人才吃醋呢,男人吃什麼醋?你身上都是醋的味道!

不知道在開心幾點的(搖頭)。

都不曉得哄人的。

賤男人(修但幾列)。

說到吃醋不得不說,荻無疆跟我不知道名字的大臣甲,和劉欣、董賢成了四角戀這邊,其實我蠻討厭看多角戀的,因為一定有人求而不得,我都私心希望大臣甲跟荻無疆在一起算了──荻無疆一出場就很明顯是喜歡董賢的嘛(諸葛亮式笑容),那那個大臣甲也是好笑,喜歡到劉欣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四個人一起說自己才沒吃醋、拿袖子擋開跟別人的視線那邊超級好笑,因為背景演員就在那邊又唱又跳說他們:醋溜溜、溜溜醋!還拿了昭儀跟皇后過招的片段來讓這段更有笑點。

不過開心的時光就到此為止了,因為變態編劇開虐了(變態不是不好的意思)。

雖然我中間就一直在想,劉欣跟董賢到底什麼結局?彌子瑕我還有點印象,是色衰而愛遲,所以我也有在猜他們結局應該不太好,不然劉欣不會叫漢哀帝。

前朝大臣王天霸AKA王淑妃的哥哥勾結後宮皇后要讓董賢出糗,雖然那一段看他們互相嘲諷就覺得,利益之下沒有真感情,敵人的敵人只是暫時的合作對象而不是朋友,然而他們達到了高出預期的成效,因為出了一個大意外:劉欣氣到病倒了。唉,看著滿朝大臣都是王天霸黨羽,我都開始反省我一開始不該嘲笑他、看到他在接待來使前在那邊問荻無疆哪裡去啦?大臣甲上哪啦?整個不安到讓我懷疑他到底當皇帝幾年了見個匈奴使者而已幹嘛緊張到要跟董賢討拍?

那些個佞臣縮得跟鵪鶉一樣。

劉欣乾脆說他要禪位的時候,那些對董賢的指責鋪天蓋地而來,說他是「妖人」,那時候我就很在意太后到底對董賢的事情怎麼看,結果太后果然也是不把董賢當一回事,一聽到禪位就跟皇后同聲指責,劉欣一倒下,董賢就被亂棍打出宮扔家裡幽禁,讓我聯想到楊貴妃是怎麼死的,後面董賢唱了「如願長醉,永不醒」,更印證我的想法,《貴妃醉酒》、〈將進酒〉:唯願長醉不復醒。

萬古同悲。

大臣甲跟荻無疆兩個一邊打外敵一邊喊自己心愛的人那一段其實我覺得很好笑,我好像也沒什麼良心,雖然荻無疆殺回董賢自宅了,不過大臣甲居然沒有馬上衝進宮裡看他心愛的皇帝,到底是戰死了還是出什麼意外被神隱了──我很無良地想著這件事。

最後,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皇帝權力那麼小皇后權力那麼大,可能后族強大到縱橫朝野吧,皇后把大司馬董賢相關的人全都株連九族,王天霸跑去殺董賢,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抓荻無疆去受死就跑了,陛下驚嘆那個鐵鉤居然是真的勾在演員肩上的,而我與娘娘完全被帶歪了思緒,在想,王天霸說別人得到他得不到的東西就該死是幾個意思?他到底喜歡董賢還是喜歡劉欣啊?

拉回來悲愴的情緒一下,看著董賢整個身子抖成那樣,身上原本的鮮亮換成了一身素白(岔個提讚嘆一下服裝組,他們讓劉欣穿黑色見使臣這個設定我給推,順道一提演匈奴使臣那位的妝真厲害,使臣本人走路猥瑣(?)、純真的遊牧民族性格我再給推,但是我還是想說一下,葡萄,匈奴不產的吧?產葡萄的是新疆吧?),娘娘就說他覺得外國人看這樣應該也看得懂,等於娘娘讚賞董賢演員的演技。忽然的喪鐘劃破長空,抵達死寂的大司馬宅中,董賢猶然拒絕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看見劉欣同樣一身素白地出現在他面前,都沒看見那些乾冰冒出的白煙,關注在劉欣身上問他身體怎麼樣了?是怎麼跑出來的?劉欣那個賤男鬼還打趣他說:噯,你一次問這麼多,我要怎麼回答啊?(陛下還有空閒吐槽董賢怎麼會說劉欣的懷抱溫暖?不是死人嗎?超級破壞氣氛,我只好無奈回他說,搞不好人家快死了、已經瘋了才覺得溫暖,不是說冷到極點以後會像灼傷一樣嗎?)

雖然我都被氣笑了,但下一秒我哭了。

因為垃圾夏普電視他黑掉了沒聲音了,我沒聽到董賢的第一次告白與真心,前面一直給我沒聲音就算了,在關鍵場景給我直接掛掉,我要恨夏普一輩子,信不信我睡醒就去找新電視換掉你這個垃圾東西?

歌仔戲重點就是,歌啊,王八蛋!!!

劇情正精彩我哪有空重開電視?夏普我恨你一輩子!

總之這兩個小笨蛋總算互訴情衷了。

拉著那截明黃色的斷袖翩翩起舞。

最後董賢上吊自殺。

回到劉欣身邊。

本劇終了。

其實我說真的,千錯萬錯都是劉欣的錯,不要扯為什麼男人不能相愛,人家董賢都還沒承認他愛你你在自滿什麼(不是)?況且你不知道最毒的是君王不知節制的寵愛嗎?你看看北冥皇淵跟北冥封宇(等下這是私仇了吧)!可是看他們兩人一身縞素那麼相襯,我又不想吐槽了,腦子裡滿滿都是董賢那句:「無悔傾君憐」

「無悔傾君憐」。

我不後悔得到你的喜愛。

雖然他們最後在一起了,互相愛慕了,可是還是好虐。

讓我忍不住開了〈雙拋橋〉來聽:「如果殉情這一詞聽起來太殘忍,他們只是造訪一座城,城裡只有兩個人。」

明明知道那座城叫枉死城,還帶著幸福前往,真的太過虐心。

都快弄哭我了,公視每個周末都在弄哭我,這像話嗎?NCC都不管的嗎(慢著)?

接下來就是幕後花絮的部分了。

其實我以前看到幕後花絮都覺得很無聊所以會跳過,但是寶島大舞台很厲害的一點是,他就是有辦法讓整個幕後花絮為正劇錦上添花。

終於我看到了那個無良的(人家沒有)編劇兼團長孫富叡,我真想說別攔我我要上去揍他(你醒醒),不過他提醒我這不是《史記》的內容,是《漢書‧佞臣傳》的故事,所以我不揍他了。(自己擦掉眼淚)

其實同樣都是類似的題材,韓國的兩部電影都讓我很不爽,像是《王的男人》,我以為他要講王愛上平民的故事,結果重點變成燕山君他就荒淫暴亂失道,雖然有給燕山君一小段空間講他的可憐之處,但你騙得了純潔的孔吉也拐不了我啊,燕山君就真的不算是愛上孔吉,所以雖然我真的很喜歡〈姻緣〉(인연)這首歌,我還是不覺得這是愛情故事啊!更別提《霜花店》!《霜花店》預告的時候跟我說他主打男男激情戲,結果男男就一段,我還什麼都沒看見(不是你到底想看什麼)!男女好幾段還全都露!我生氣我抗議!而且我隱約記得結局是侍衛帶著皇后私奔……說好的男男戀在哪裡!(咆哮)

吼完了。

總之我要稱讚編劇,還有郎祖筠導演。

編劇的好前面都說過了,所以現在來說說幕後花絮裡的郎祖筠。

娘娘說郎祖筠是外省人、也沒碰過歌仔戲,怎麼就成了歌仔戲導演了?他是後來演的戲多了才會說台語。我說那就跟孫翠鳳一樣嘛。而且我看他一個外省人導戲導到在那邊數拍子、哼得出曲調,我都覺得他真的好厲害,好認真。娘娘說郎祖筠很嚴格。我喜歡他的嚴格,他自己也說歌仔戲對他來說是全新的挑戰,他一直在思考要怎麼呈現,尤其是我印象很深刻、到筆記下來的一點就是,郎祖筠說,背景演員如果都呆呆站著,忽然要對戲的時候就很突兀,所以他讓所有背景演員都有事做,事實也是如此,本來當背景板就好的宮女宦官們個個能歌善舞,完美帶動了劇情情緒與情境。

我想當郎祖筠的腦殘粉。

另外還值得一提的是身段指導的溫宇航,溫宇航說他進了國光劇團才接觸到京劇,而他在這齣《斷袖》裡擔任的是崑曲身段指導,其實從之前看《鞍馬天狗》(如果我記得我把心得扔哪裡了我再整理過來)就有看見這個狀況:歌仔戲也好、崑曲也好,大家都在尋找讓傳統戲曲現代化、傳承下去的方法。我會特別提出溫宇航是因為,其實歌仔戲在傳統戲曲中很醒目的一點就在於他的身段比不過京劇崑曲,顯得很粗糙(老師講的,我不負責),但是多了崑曲身段指導,所有演員的動作都像上了潤滑油一樣,毫無突兀感,所以我很推薦大家看這齣。

說了這麼多,但其實還是有些小瑕疵是我一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的,像是一些台詞的謬誤、考據不夠詳細的地方,不過我認為瑕不掩瑜,我非常入戲,看得非常過癮,雖然無法看到現場演出,然而也因為是錄影的關係,不會受限於視角,且能享受運鏡、切割畫面等的觀影體驗。

娘娘說我這麼喜歡寶島大舞台,他又通常拿高雄文化局的補助,我可以去高雄總圖看看有沒有DVD,我說不要,再看一次《斷袖》我真的會哭,而且,如果我想把整套寶島大舞台買回家收藏怎麼辦啊?我又沒有錢。

最後,夏普,今天是你惹我,我與你不共戴天,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我給過你太多次機會,是我太寵你。

最後的最後,跟大家分享我最喜歡的〈姻緣〉版本,中譯我就不放了,我不懂韓文,但《斷袖》的結尾除了〈雙拋橋〉以外,我覺得很也適合用〈姻緣〉來說明董賢離世前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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